冬日吃茨菇，味道好极了

这一年，跌跌爬爬走到了年尾。本以为就那样往前走，没想到“放开”导致羊群泛滥，每一天的生活比之最严重的前面两三年，还要没安全感。

免疫力，所有的医生都在说。那就吃吧。没有什么事情，是一碗最喜爱的美食不能解决的。这个冬天，吃什么最好？秋天吃白色，冬天吃黄色，五色入五脏，最是养人。真的这么简单，世界上没有生病一说了。

还是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。最起码吃的时候会产生愉悦。我是杂食动物，从小到大不知道“挑食”什么滋味。一杯清茶甘之如饴，一碗青菜人间至味。没得选时，什么都好吃。有得选时，挑点更喜欢的食材，小小快乐。

这个冬天，喜欢上了以前不太喜欢的茨菇。小时候在农村，不知为什么讨厌茨菇。或许在春三月粮食紧张的时候，半饭半菜的茨菇，吃多了。就像山芋、棒头等，都成入不了我的菜谱一样。对茨菇最深的记忆，是春天的炒咸菜。一大盆上桌，没什么油水，茨菇的口感略带苦涩，真说不上好吃。

这两年，吃东西口味变了不少。喜欢吃茨菇，是之一。第一次感觉到茨菇的妙，是吃了次咸菜茨菇河蚌汤。一样的咸菜茨菇，不一样的组合后，居然能产生那么美的滋味。用扬州人的话说，“鲜得掉了下嘛骨在”。

回来，试着做。依然好吃。将带了不好记忆的茨菇做了炒咸菜，比少年时好吃多了。原来，不是茨菇不好吃，而是缺少油盐调料的菜，不好吃。新鲜的鱼虾，“湖水煮湖鱼”好吃。隔年陈的咸菜，干巴巴地炒了，原汁原味断断不可。

于是，有一段时间，与茨菇交了朋友。好吃的茨菇咸肉炒青蒜，大菜小菜都能担当。单纯的茨菇炒咸菜，多点油，加点辣椒炒透，超级好吃。茨菇毛豆炒肉丝，估计吃的人不多，现在毛豆四季都有，可以实现。那是另一种滋味。

茨菇好吃的季节，在寒冬。密实肉紧的小茨菇，和大骨头煨汤，快出锅兑几个切瓣的青菜头。青菜软糯，茨菇粉糯。吃一块青菜头，夹一个小茨菇，喝一口浓浓的骨头汤。冬天的享受，不过如此了。

最常见的茨菇吃法，是做红烧肉。红烧的茨菇，小的为好。扬州这边的人，推崇宝应茨菇。说是宝应的茨菇最紧实。我更喜欢相对松一点的茨菇。感觉那样的更容易入味。做茨菰烧肉，五花肉最佳。

切成方块的五花肉，焯水后煸炒出油。放葱姜酒去腥。兑开水与肉平。大滚五分钟改小火慢炖。一小时左右放入生抽和茨菇，约一刻钟后加老抽少许，冰糖少许大火烧滚，改中火。我喜欢多炖一会。收汤差不多后，关火起锅。一盘红亮诱人的茨菰烧肉，闪亮登场。大体上，最先被吃光的一定是茨菇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在“水八仙”、“素八鲜”中，都没有茨菇的身影。茨菇的味美程度，并不逊于茭白莲藕等，冬天可以当配菜当主菜，做出更多的品类。

虽然，茨菇没有“菰”、“荇菜”那样，出现在《诗经》里，也是从唐代以前便开始了种植。并且是药食两用的佳素。不知道是不是最早的记录，南北朝陶弘景《名医别录》记述了慈姑的药用价值、生长习惯及民间食用。北魏的贾思勰在《齐民要术》中，介绍了茨菇的栽种方法。

像爱尔兰人将土豆当成主食一样，大宋的“清明上河图”中生机盎然的繁华中，必定少不了茨菇的贡献。钱塘人吴自牧，在宋朝灭亡后编写了《梦粱录》二十卷。书中回忆并记载昔日的钱塘盛况，并介绍了南宋都城临安的城市风貌。文中，他将茨菇列入主要物产之一。据记载，中国人一日三餐的饮食习惯，便是从宋朝开始。在此之前，一日两餐才是日常。只有以粮食、物产丰饶为前提，才有可能每天增加一顿餐饮。

茨菇，古人写做“慈姑”。为什么？在明代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中有记载：“慈姑，一根发生十二子，如慈姑乳诸子，故以名。”

在水里，茨菇的外观高大粗壮，宽大肥厚的叶子，几次让我错以为是芋头。那么大的植株，只长了那么小的茨菇，浪费了田亩吗？没有。像土豆一样，一棵土豆下面，叮叮当当长了十个八个大小果实。茨菇也是，一串串的果实，隐藏在葱绿肥硕的根下。

茨菇，慈姑。好美的名字。好美的佳肴。